code

密码。

[卓女局欢庆除夕24h/随机彩蛋]明天

     

  

     “等等明天吧。”她说,“卓娅,我向你保证,明天会好起来的。”

     

  

  

1.

  

     卓娅最爱的事情是在微光塔上抽烟。这是她在过去十年里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很糟糕,如果不是她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过去枷锁在封锁她的M值的时候,也遏制住了了她身体机能的其他坏倾向,否则按照她现在的糟蹋程度,平常人早就倒下了。

     辛迪加地处西区,黄昏的景色比别处的好上太多;微光塔上的太阳还有余温,是货真价实的太阳——黄昏坠落到微光塔上,高高的微光塔就是见证辛迪加的碑。

     一座非常孤独的碑。从MBCC地底的人造太阳等到最真实的太阳,卓娅总是记得过去跟她聊起未来的时候太阳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昏黄的色泽模糊那张苍白的脸和头发的界限。

     “致我们经历过的所有苦痛!”她举起寡淡的白开水,就像在喝酒,卓娅知道她是不能喝酒的,但是她兴致很高,以水代酒,“夜晚也该结束了。”

     她愉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却很快就散去,什么都听不见。

     

     卓娅从微光塔的最高处可以看见很多东西。日落,破损的西区的街道,人们是地图上流动的小点,边界是秀河:如果她从最高处点一支烟,烟灰落不到地面就会飘散在风里,下面的人不会受到哪怕一丁点影响,连月亮落水的响动都比这大。

     什么灰都一样,毕竟它们那样轻;哪怕曾经是人同样如此。

     “我们都一样渺小。”她平淡又温柔地说,“我们都是册子里的一句话,卓娅,没有人会刻意去记得的。”

     ——总是在琢磨。可是我会记得,卓娅心想,我想让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也记得。

  

     可是我没法说话。她感受着掌心里自己的眼睛轮廓的弧度,揉了揉,眼眶的酸涩感才褪去。张嘴,又合上,又张嘴,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说。

     痛苦使她成为一个哑巴。

     所以,在被问到,“请你谈谈前任MBCC局长”的时候,她只能保持沉默。

  

     

     MBCC中的大多数,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不是不想说,不是不能说,是没有办法开口说。

  

  

2.

  

     黎明前黑的太可怕了。卓娅睡不着,就和夜莺坐在舱室里,承诺等她抽完这根烟再喝完最后一杯,就去执行最后的任务。

     卓娅随便找了个沙发,狠狠抽了一口,哑着声音说了一句:“除夕快乐。”

     ——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和这位副官斗出点惺惺相惜了。过去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大家都为一纸文书忙得不可开交,混乱得把辣椒水和咖啡兑在一起喝,为了能在局长旁边坐着聊天而在背地里大打出手这种事发生的不少。卓娅看了眼疲惫的夜莺,从小鸟的面容里可以明显看出,大家都是强弩之末了。

     卓娅同样如此。

     “除夕快乐。”夜莺抬起头来,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些资料堆在桌上,一页一页翻找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我值夜,让那群小屁孩睡觉去了。”卓娅弹了弹烟灰,“……噢我忘了,办公室禁烟是不是?”

     “抽都抽了,现在问是不是迟了点。”

     卓娅笑出了声。她确实就是故意的。

     于是她抖抖指尖:“你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和她接过吻吗?”

  

     MBCC那群人喜欢因为“今天局长和谁一起吃饭”这种话题吵架和拌嘴;但是吵架的初衷各不相同,举个例子,如果某天局长和哈梅尔一起吃饭,海拉和卓娅生气的理由肯定不一样,那几个神经大条的人可能不知道,但夜莺一定是知道的。

  

     “如果你是想炫耀你吻过,那就不用再说了。”夜莺颇为无语,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全MBCC上下都记得你闷骚又得意的样子。”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是么?只有你知道。”

     卓娅不在意这种调侃:特殊就是特殊,当时她的确春风得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就是可以坐在沙发上,对其他人若有若无的刺激无动于衷,因为她得到了局长的吻,而其他人都没有。

     夜莺鼻孔里突出闷哼:“呵……下次凌晨五点操练的时候我会把枪口送你嘴里。”

     紧张的气氛莫名其妙就缓和下来了。卓娅咳嗽一声,肋骨有些痛,小伤,但是总是痊愈不了,那群人都跟她说关键时刻不要伤筋动骨,但是关键时刻出任务的话,难免旧伤复发。

     下次——卓娅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夜莺也默契地没有说话,这是非常简单的两个字,简单到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下次……

     是太阳升起的时候。

  

  

3.

  

     那个吻纯属意外。

  

     更真实一点的说法是,客观的说法,吻本身是早有预谋的,但是它的实现却很意外。

     局长本身并不是一个很懂得爱惜自己身体的人。MBCC日常管理工作不算高压,但是足够繁琐,而她对身体的要求仅仅就在于够用就行:如果她觉得自己好些了,就会去禁闭者中间走动走动——因为他们中的有一些确实不够让人省心。再加上上面有意无意的施压,连兰利旁听的时候都有些恼火,遂在旁边接过,说,如果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自己去人事部请辞;这才会清净一些。

     至于“早有预谋”……更好的解释是他们都是一群心怀鬼胎的家伙。

     

     禁闭者一般不会对他人倾注过多不必要的感情。就拿卓娅自己举例子,她有一群很好的兄弟,对吧?——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对她的兄弟就会心动。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真切地想要时间永恒地停留在某一刻过。

     心思都算不得正当。但是在周旋这一方面局长总是做的很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从来不惧和人对视。看着她的时候她也会回望你,凝视她的时候会发现她的虹膜比粗看要浅一些,就算近到可以交叠气息,她的呼吸也是十分平稳的,不会有一点儿波澜;有人跟她说过“喜欢”这一类的言辞,她的表情只是有一些些微的诧异,随后眼睛微微笑眯起眼睛,真心说上一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要去拥抱她,她也不会吝啬于回一个拥抱……

     但是只要展现出一丝丝想要低下头去吻她的动作,她就会找个理由不着痕迹的撇开,或者直接说上一句,“做什么呢?”,语气有些反问,却并不责怪,这一招对娜恰那样的人最是有用。

   

   

     卓娅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动”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真正付诸实际却等待了很漫长的时间,以至于它真正来的时候猝不及防——

     

     她说:“做你想做的事。别打扰我睡觉就行。”

     

     那天卓娅只是单纯的守在这个瘦弱的刚从休克中醒过来的女人的身边。那天外面的光特别好,照在白墙上晃得眼睛疼。卓娅不知道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她来,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如果打开窗户,大概是能听到风声的:女人就这么静谧地看着她,像在看往事的倒影,像在回忆什么,大概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也有可能是离得太近了,总之卓娅可以从对方浅色的瞳孔里可以看见自己的样子,有种不曾休憩的疲惫。

     刚刚醒过来的病人闭上了眼睛。于是卓娅鬼使神差地,很轻很轻地吻了她,两片干燥得要起皮的嘴唇很轻地触碰了一下,有很重的铁锈的味道。

     病人没有醒来。

  

 

4.

  

     卓娅总算把那杯酒喝完了。喝下去感觉犹如吞刀片,以她的身体素质居然也会有朝一日感到力不从心。

     她强迫自己清醒一点:“能联系到白逸吗?”

     “很难说。”夜莺给她倒了杯咖啡,“在黑环里所有设备都会受到影响,不过可以试试看。”

     卓娅对咖啡没有什么品味。她径直在茶几下面拿了包辣椒粉就往里面倒,辛辣的味道冲了她一脸——房间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竟然很快就接通了。

    

     “喂,副官。”白逸凝重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她这种认真严肃的状态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了,“有什么事吗?”

     卓娅听见对方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夜莺深呼吸一口,才缓缓开口:“现场情况怎么样?”

     卓娅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她只好又从下面摸了支口香糖出来,撕了好几次都没撕开包装。

     “……还好。很安静。”白逸的镜头对准的是黑环内部,一动不动,大概也正在蛰伏,“感觉……局长她,似乎睡着了。”

  

     镜头里的骸并不丑陋,反而有种晶莹剔透的美感,但正是因为太美了,才更让人心慌——在这种诡异的、玻璃一样的黑环里根本无所逃遁,即使骸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攻击性,白逸也不敢轻举妄动。

     纤瘦的局长就在透明的骸的内部,但没有没有被完全吞掉,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头在这贯彻天地的玻璃柱里,面色沉静,仿佛真的就是睡着了那样,黑环随着她的呼吸而均匀地生长,补成一块玲珑剔透的方晶。

     下一秒却很快地,镜头被突然生长的尖刺刺穿,屏幕突然黑了下来。

  

     卓娅突兀地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我现在过来。”

     “你现在过来也好。”好在白逸动作快,收音系统没有任何问题,双方都松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白逸又笑了起来,气氛松动了一些,“这地方真是瘆得慌,哎呀呀……等她醒来可要她多请几回客……”

     卓娅没说话,只是扯了张纸把口香糖裹起来,甜味还没散掉,在手里有种微弱的热度,而外面这个世界里,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她眨了眨眼睛,干涩得很。

  

     局长倒是怪会偷懒的,不,如果要说,那就是因为太累了,忙里偷闲,这一方面倒是一直以来都会。她经常在办公室往后一躺就能睡着,甚至把办公椅都换了,有时候很没形象地把脚搭在椅子的垫脚上,活脱脱像个老大爷。

     办公时间如果赫卡蒂拿着画作过来,她就会把文件放一边,用她从丽莎那里学来的半桶水的知识去点评,虽然最后也憋不出两句话,用一句很真诚的“很好看,我很喜欢”结束这次聊天。

     有时候上面会打电话过来又开始说一些没人爱听的审讯。局长就会“嘘”一声,让孩子们停下讲话,话锋一转对那头说:

     “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派能让你们满意的人去……同样的,如果你们对我不满,那你们就换个人,如果没有,那就按我的来……你们没有别的选择,问多少遍我的回答都一样。”

     

     要做就做那个不能被任何人替代的。这是局长说的,所以兰利欣赏她真不是没道理。

     她做的很好。卓娅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代替她——但是她确实也太累了。

     好好睡一觉也好。卓娅很难不妥协,不论是跟白逸比赛还是平常飙车,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冷风割裂自己的脸原来是这么令人难受的一件事。如果能够再有一次,瘦弱的身躯在她的身前,两个人像往常那样在大路上风驰电掣,那么允许她睡一觉,睡多久都行。

     只是恳求她回来睡,别在那口透明的棺材里长眠。


  


5.

  

     其实她们的关系最开始并不好。

     有很多禁闭者骨子里很是狂妄,这种狂妄基于他们的实力,所以在泥潭里也会抬起自己的头颅,如果到了对立面,他们看任何人都只有两种,猎物和非猎物,两者的界限取决于他们的野心有多大——他们可以完全胜利。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想过撕碎自己身上的枷锁,拥有枷锁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就这样简单。

     但是真的有人天生就要来做猎物的吗?

     

     他们中有任何人杀死了猎物吗?

  

     卓娅最开始就是来看笑话的。当时她大概也认识到自己纯粹的毁灭没法把自己要走的路走下去,鉴于对局长有一些欣赏,所以愿意主动来MBCC——说多了,她的初心确实就是来看笑话的。

     她不相信任何人。她喜欢看那群鹌鹑一样的职员发抖,恨他们,又为他们、为自己感到悲哀;来看个笑话,又隐约有点期待自己欣赏的这个人,能做到那一步去:所以这个人一边喝茶一边感叹,说卓娅真算不上一个狠心的人。

     “局长”这两个字,她本来就轻蔑至极。最开始见面,为此她做过把这个人直接扔下去的打算,她可以为了她的想法无所不用其极把这个人也算计进去,她甚至想过事成之后这个人死了也无所谓的——

  

  

  

  

  

  

     巨大的玻璃突然融化,透明的河流把沉睡的人送到她们的身边。

     

     卓娅从来没觉得这样冷过。过去这位瘦弱的局长总是笑着说冷,然后用掌心托着卓娅的脸颊,说,卓娅真的是一个很暖和的人;然而此刻,她却从头到尾感受到寒冷。

   

     “怎么样了?”

   

     耳机里传来夜莺疯狂催促的声音,但是卓娅仿佛是没有听到,一旁的白逸站着低着头,也沉默着,沉默着看着。

     她落在卓娅怀里。似乎是听到了夜莺的声音,于是她轻轻地说:“我现在感觉很好,不用担心。”

   

     只这一句,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磁场又剧烈的改变,耳机里滋滋啦啦一片,归于死寂。

     仿佛这一句话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卓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拼命地用指尖和视觉去描摹这个人的轮廓,眼眶被环里的冷气冻得通红,她感到了一种极为不适的干涩,好像她再不眨眼,眼睛就会瞎掉那样的痛苦,但是她不敢眨眼;她没法张口说话,她怕她一说话整个人就会被彻底击垮,所以她不敢说话。

      

     “027,028,说话!”

     音频接通了。整个玻璃场陷落下来,就像下了一场大雪,破碎的透明的结晶融化,折射出一点彩色的光,原来是外面的太阳。

     “我不知道……”卓娅哑着声音说,“我不知道。对不起,副官。”

     卓娅想,自己还是妥协了,不然自己为什么会道歉呢?

  

  

     其实卓娅一直都记得BR004事件中她在黑环里透过枷锁上传来的影子。来救她的人在黑暗里,瘦弱得仿佛会被黑夜一瞬间压垮;然而在白天里,她和白逸,还有那么多禁闭者,都没办法在太阳底下挽留住这个人。

     “这次我没有食言,卓娅。”

     这叹息仿佛就是就是最后一句话。又仿佛是彻头彻尾的一场大雪,在太阳底下,身躯也如雪般被太阳消融。

   

     卓娅说:“我不希望病痛和意外中的任何一样追上你,但是你食言了。”

     那一年卓娅三十岁。

   

     而明日太阳正常升起,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什么都留不住。

  

 

fin

评论(6)

热度(216)

  1. 共1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